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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海笑:我們如何被拋擲到這個世界,根又在哪里?|獲獎者談

編者按:
近日,第二屆“澎湃·鏡相”非虛構寫作大賽獲獎名單揭曉。本屆大賽以“渺小與蒼莽”為主題,旨在挖掘關照現(xiàn)實、書寫時代與個體,記錄磅礴與幽微的優(yōu)秀佳作。大賽由澎湃新聞主辦,七貓中文網、復旦大學新聞學院聯(lián)合主辦,上海作協(xié)擔當指導單位,《收獲》雜志擔當文學指導,關注時代浮沉、家國命運、城市與鄉(xiāng)村、女性敘事、真實罪案等眾多題材,倡導以誠實的書寫,展現(xiàn)時代精神與社會風貌,理解自我與他者。
作品《謎樣江河:一部廠礦子弟的回憶錄》(點擊鏈接閱讀作品節(jié)選)聚焦于一個現(xiàn)代石油小城的隱密世界,講述了一個“與世隔絕”的小地方的陳年舊事,其中有大時代變遷的紋印,也有著凡人的心靈波動。作品信息挖掘扎實,信源可靠,敘事手法獨特,結構精妙,語言富有創(chuàng)造性和審美價值。
以下是作者丁海笑的發(fā)言內容精選:

創(chuàng)作歷程:一部沉淀了數(shù)年的故事
其實這篇作品的創(chuàng)作構思在八九年前就已經形成了。它的雛形是一篇比較短的文章,叫作《江城:一座二手的故鄉(xiāng)》,是我在澎湃上發(fā)表的第二篇作品。這篇作品在我的故鄉(xiāng)影響力不小——因為是小地方,一傳十十傳百,很多人轉載它。雖然可能轉到最后,大家都不記得作者是誰了,但還是有不少人讀下去,并選擇繼續(xù)轉載和分享。澎湃的編輯覺得這篇作品還可以更豐富一些,于是鼓勵我繼續(xù)寫下去。但我平時也有一些其他的寫作,所以這一篇的續(xù)寫斷斷續(xù)續(xù)。我隔了八九年才把它最終擴寫成一篇中篇——也就是現(xiàn)在的《謎樣江河》。

寫作風格:摻雜著鄉(xiāng)音的詩性游記
《謎樣江河》主要有三種比較有特色的寫作手法。第一,游記式的風格;第二,第二人稱的運用;第三,鄉(xiāng)韻鄉(xiāng)音的雜糅。之所以選擇游記式的風格,是因為我本人是一個旅行作者,平時寫作也傾向于游歷式的走訪?!吨i樣江河》相當于一部特殊的游記,記錄著家鄉(xiāng)故土,是一部“有記憶”的地方志。而之所以運用第二人稱,是因為這樣會有一種詩歌的韻味,十六篇家書緩緩展開。鄉(xiāng)韻、鄉(xiāng)音的運用其實是我第一次嘗試。四川話是西南官話,屬于官話的一種,所以里面有很多過去的詞匯,聽起來像文言口語一樣??傮w來說,《謎樣江河》其實是采用了一種比較新的寫作方式,用新的故事手法來完成非虛構的寫作,從而成為了一本故事型的游記。

故事原型:川渝交界的一座“氣礦”城
讀者們或許會注意到,我在標題里使用了“謎”這樣一個字來描述這個故事。之所以選擇這個字,是因為我覺得這個故事就像長江,它跟我既遠又近,好像就在我身邊,但我又不是特別了解它?!吨i樣江河》的故事就是從我爺爺開始的。爺爺是新中國第一代石油人,我和父親都是石油子弟,“哪里有石油,哪里就是我的家?!?/p>
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家鄉(xiāng),而我的家鄉(xiāng)卻是一個企業(yè),這個企業(yè)始于上個世紀五十年代,隨后它的名稱一直在變,我的家鄉(xiāng)也一直在變,變到我已經搞不清楚它到底叫啥了。且叫它“氣礦”吧。
“氣礦”生在長江邊,擁有自己的地盤、獨立的地方志以及6位編碼的內部電話,在過去它甚至有獨立運行的行政系統(tǒng)、公安科、民兵團、電視臺、醫(yī)院、農場、療養(yǎng)院、中小學和研究院,可謂神秘的小王國,許多人從出生到死亡,都沒有脫離過這個企業(yè)。連他們的墓碑上,刻的也是單位的名字。
“氣礦”一度很大,西起宜賓長寧,東至重慶綦江,南及瀘州敘永,北達重慶潼南,土地廣袤,最遠的單位之間相距數(shù)百公里,尚不包括那些迢遙的飛地,西跨塔克拉瑪干沙漠,東臨渤海,有時連國外也包括在內。
這里的人曾有一種獨立于世外的優(yōu)越感,管上級單位叫“礦頭”,上上級單位叫“管理局”,管市井鄉(xiāng)民叫“外面的”。
而外面,是南宋抗蒙的神臂城,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的兵工廠、兵站、碼頭、油庫,飛虎隊的機場,還有那條通往海上的長江。

創(chuàng)作意義:家族縮影與故鄉(xiāng)記憶
《謎樣江河》的第一部分就是追憶我所謂的“故鄉(xiāng)”的。它以我的家族為主線,講述他們那群人是怎么來到這里的,發(fā)生了什么故事,結局如何?
第二部分講我們這群內部職工子女,是如何被拋擲到這個世界的,而我們的根又在哪里呢?
有個攝影師曾經說過,“如果沒有留下記錄,我們甚至無法找到回憶的坐標和通道?!币4嬉粋€區(qū)域的風貌,民藝、飲食習慣、族群、家族史、地理、動植物、生活方面都可以讓一個主題瞬間變得宏大無比。
我的故鄉(xiāng)和家族不是一座孤島,它對時代也會有某種重要的標本意義。它終將成為一段已逝的鄉(xiāng)土記憶的縮影,以及我與他們思鄉(xiāng)的路徑。
1985年,“氣礦”首度修志,名曰“礦史”,父親被抽調去撰寫史料長編。等到1989年《礦區(qū)志》的初版出版時,長長的編撰名單上卻無他的名字。多年之后,我竟也陰差陽錯的承續(xù)了同樣的志業(yè)。
這些文字斷斷續(xù)續(xù)寫了十余年,其間外公和奶奶離世,莫不是在不斷的遺憾與虧欠之中。
(編輯:吳筱慧;文字整理:王旭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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