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復旦史學百年︱三度任教復旦大學歷史學系的顧頡剛

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吳世平
2025-09-14 10:27
來源:澎湃新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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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紀念復旦大學歷史學科創(chuàng)建一百周年,《澎湃新聞·私家歷史》特推出“復旦史學百年”專欄,刊載關于譚其驤、顧頡剛、楊寬、章巽、耿淡如等大師、名師的研究性文章。他們不僅是復旦史學的奠基者,也是中國歷史學界開風氣之先的人物。專欄刊載的文章并非學人自述或回憶,而是力圖從某一問題切入,闡發(fā)這些大師、名師的學術貢獻及學術脈絡,借此揭示復旦史學的學術傳統(tǒng),以期為后來者提供啟迪與鏡鑒。

顧頡剛是中國知名的歷史學家、“古史辨”學派的創(chuàng)始人,同時也是中國歷史地理學科的奠基人,曾任教于燕京、中央、齊魯、復旦等名校,培養(yǎng)了譚其驤、童書業(yè)等知名學者。近些年,隨著日記、書信、讀書筆記等資料的出版,顧頡剛在革命與戰(zhàn)爭交織時代的境遇及心路歷程逐漸為人所知。閱讀這些史料,并結合復旦大學檔案館、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,可以對顧頡剛與復旦的故事有更深一層的理解。

顧頡剛(1893—1980)

一、抗戰(zhàn)時期任教復旦史地系

抗戰(zhàn)爆發(fā)后,顧頡剛輾轉抵達重慶,先于1941年11月應中央大學校長顧孟余之邀,受聘該校兼任教授,同時擔任《文史雜志》社副社長,還負責邊疆語文編譯委員會事務。(顧潮:《顧頡剛年譜》)1942年3月,復旦校方擬延聘顧頡剛到校任教,代理校長吳南軒開出聘書“茲敦聘顧頡剛先生為本大學文學院史地學系兼任教授”(復旦大學檔案館藏聘書),此時顧頡剛并未赴任。(復旦大學檔案館藏《國立復旦大學三十一年度第二學期專兼任教員名冊》)數月后,吳南軒登門拜訪顧頡剛,希望聘請他為文學院長兼史地系主任,顧氏驚嘆“此何可能”,當面拒絕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4冊)未久,吳南軒又寄來聘書,上書“任期自三十一年八月至三十二年七月底止,每周授課六小時,每月薪金國幣四百八十元?!?span style="color: #7e8c8d;">(復旦大學檔案館藏聘書)

對此,顧頡剛作長信回絕,列出四點原因:其一,業(yè)已允諾顧孟余出任中央大學專任教授,“剛已無自由決定之權。若告之騮先(朱家驊)先生,則兼職中大已逾分矣,況兼貴校之文學院長與系主任,其能許乎!”其二,地處北碚的復旦大學離中央大學、《文史雜志》社和邊疆語文編譯委員會過遠。其三,搬遷費用過高。其四,力有未逮。顧頡剛在中央大學還負責出版部事務,“若更欲其兼任貴校之院長與系主任,則必于短時期中力竭而踣矣”。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3卷)這表明,顧頡剛未受復旦之聘,是因為中央大學、《文史雜志》社和邊疆語文編譯委員會三處事務過多,且居住地柏溪離復旦大學過遠。

此時,顧頡剛的生活并不如意,他與忙碌的生活、紛繁的應酬、高昂的開銷和炎熱多雨的氣候相周旋,疲憊已極。這些困難貫穿顧頡剛重慶生活之始終。而且,顧頡剛屢次向中央大學請款的呈文皆被陳果夫扣下。(《歷劫終教志不灰:我的父親顧頡剛》)聞此,顧頡剛出離憤怒,宣告辭職。辭去中大教職后,顧頡剛一度陷入經濟困境,《文史雜志》社和邊疆語文編譯委員會薪水遠不足以維持開銷。為緩解困境,顧頡剛開始尋找新工作。恰好,游歷北碚時他結識了亞光輿地學社的創(chuàng)立者金擎宇,當時學社在北碚設立制圖社,金氏有意邀請顧頡剛加入,擔任中國史地圖表編纂社的社長。彼時,顧頡剛遭逢喪妻之痛未久,深感柏溪醫(yī)療條件有限,有意離開傷心地,加之金氏兄弟正籌備大中國圖書公司,愿意為他添入20萬元股份(《大中國圖書局股份有限公司股東名簿,上海市檔案館藏),遂答應下來,舉家遷往北碚。這次搬遷縮短了顧頡剛與復旦的空間距離,面對復旦的再度邀請,顧頡剛認為“既來北碚,則復大之招邀不能不應,故允上課兩小時”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3卷),自1944年2月起出任復旦大學史地系教授。需要每周授課9小時,月薪520元。(復旦大學檔案館藏聘書)

顧頡剛在復旦開設的第一門課是“史記研究”,他每周授課三小時,自1944年3月一直講授到6月。1944年9月起,顧頡剛又開設“春秋史”“歷史地理”兩門課,前者每周上一堂,后者每周上兩堂,集中在同一天上完,兩門課持續(xù)兩個學期,一直講授到1945年6月底。1945年9月起,顧頡剛又開設了“方志實習”和“沿革地理”兩門課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5冊)

在復旦任教期間,顧頡剛因身兼多職、工作忙碌異常,無暇、無力推進其心心念念的《中國通史》編纂工作令他無比苦惱,進而萌生退意,這與他在《中國通史》上所寄寓的“事業(yè)心”不無關系。顧頡剛的這種“事業(yè)心”是面向“學術社會”,以求完成研究計劃的“事業(yè)心”。正因此,他在做研究上爭分奪秒,痛感各類雜事占據太多時間。在他任教于燕京大學時即提出“不辦事、不教書”,以求得余暇讀書作文。(李周峰:《良禽擇木而棲:顧頡剛與燕京大學》)他在《古史辨》第一冊的自序中也提到“在學問興趣極濃厚的時候,我怎能再為他人分去時間”,進而認為學堂求學、社會工作、因應人事占據了太多時間,自陳:“所以我常對人說:‘你們可憐了我吧!你們再不要教我做事情吧!我就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職務,我自己的事情已經是忙不過來的了!’”(《〈古史辨〉自序》)

顧頡剛編纂《中國通史》,有激發(fā)民族意識的考慮。一方面,他開辦通俗讀物編刊社,以人物、時代為中心出版通俗歷史讀物。另一方面,他承接《禹貢》半月刊之趣旨,搜集資料編纂中華民族通史。不巧上述兩大計劃皆因戰(zhàn)爭中斷,成為顧頡剛始終念茲在茲的“未竟志業(yè)”。(李長銀:《未竟的志業(yè):顧頡剛與中國通史編纂》)

復旦大學檔案館藏顧頡剛聘書

二、1946年底短暫回歸復旦

1946年1月,顧頡剛離開重慶、前往北平。在北平,他在尋回舊籍、拜訪故舊的同時,還試圖“于短期內使《禹貢》復刊”,這時他“聽說研究學術的老朋友都作了‘商人’,不外是受生活壓迫,想來不能不算是學術界的大問題”。(《顧頡剛抵平》,《文匯報》1946年2月18日,第2版)顧頡剛所見,揭示了戰(zhàn)后知識分子依然貧困的現實。當時有報道稱復旦教授為籌措回遷資金,甚至擺地攤賣日用品。(《大學教授擺地攤》,《文匯報》1946年1月23日,第4版)回遷上海后,大學教授生活亦很艱難,因物價上漲嚴重,國立大學教授罷教以示抵抗,私立大學教授亦集會要求漲薪。(《要求改善待遇,國大教授罷教》,《文匯報》1946年4月10日,第2版)

返回上海后,顧頡剛生活亦未見好轉。王伯祥曾接到顧頡剛預支版稅的信函“知日內即為其先公及殷氏夫人塋葬,并為其嗣子結婚,詢開明有無版稅可取”,數日后“頡剛來,為假百萬,貸之”。(《王伯祥日記》第9冊)可以想見,當時顧頡剛的經濟實力應對婚喪嫁娶一類的家事依舊非常吃力。是時,他開始擔任大中國圖書局總經理,兼任編輯部主任。

在滬期間,顧頡剛曾于1946年底短暫回歸復旦開設“中國史學名著選讀”和“商周史”課程。這兩門課的課時量不少,顧頡剛自陳:“我這回到復旦,是用一星期功夫上五星期的課,就是平均每天上五小時的課,這是我從前沒有過的”。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5卷)其中,“中國史學名著選讀”選課學生12人,涉及《左傳》概況、劉歆表章《左傳》之經過、《左傳》原本及其改造、《春秋》中之闕文闕事、《竹書紀年》《公羊》《谷梁》等專題?!吧讨苁贰边x課學生11人,講授商周史料綱要、《尚書》《詩經》中之商周史料、金文、甲骨文、商周時代史實等知識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5冊)此次授課僅持續(xù)到1947年初,總時間雖不長,但課程進度緊湊、內容充實。

顧頡剛上課未久即深感壓力過大,他在家信中述及自己有五個“二”:“兩個學校:復旦大學、國立社教學院;兩個政治機構:國民參政會、國民大會;兩個人民團體:中國邊疆學會、民眾讀物社;兩個書局:文通書局、大中國圖書局;兩個副刊:上?!兑媸缊蟆?、天津《民國日報》”,抱怨“有這十個機關逼著我,我焉得不忙呢?”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5卷)遂向復旦校方提出由上海市立博物館編輯童書業(yè)代課的請求。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3卷)知悉顧頡剛的意向后,校長章益非常不滿,駁回請求。

由上述諸事可以推想,抗戰(zhàn)勝利后重返上海的顧頡剛格外忙碌,他在復旦大學、國立社教學院、國民大會、中國邊疆學會、大中國圖書局多處兼職,既是出于公心,亦是為謀求生計。即便因種種原因授課總時間甚短,顧頡剛在復旦開設的“中國史學名著選讀”“商周史”兩門課內容豐富,選課學生多,課程完成度很高。然而,兼職過多、壓力過大迫使顧頡剛早早辭職,未能將他在復旦的教學事業(yè)繼續(xù)下去。

北碚的復旦大學校址(圖片來自“北碚發(fā)布”)

三、1952年受聘復旦大學兼任教授

1949年5月,上海解放。新社會百廢待興,但國民黨統(tǒng)治時期的諸多弊病尚有待解決,加之國民黨空軍屢次轟炸上海,民眾生活未見好轉。是時,因人民幣兌換金圓券后物價一度居高不下,工資購買力跌落使顧頡剛為難。此時,顧頡剛接到誠明文學院聘書,“在此干枯境界中,遂應之”,開設“目錄學”和“春秋左傳”課程。(《顧頡剛年譜》)盡管找到新的謀生之所,顧頡剛卻未得釋然:“然大中國前途甚可慮,如我僅靠誠明吃飯,而誠明之錢又不夠我吃飯者將奈何”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6冊)一方面惟恐自己疏離大中國圖書局會影響其發(fā)展,另一方面憂慮誠明文學院的工資不足以糊口。此時的顧頡剛陷入責任感與生計的雙重焦慮中,明知兼職過多容易過勞,卻又無可奈何,只得背負家庭責任和學術事業(yè)黽勉向前。

與此同時,山東大學和復旦大學向他發(fā)出邀請。青島解放后,接管山東大學的是顧頡剛在北大時期的學生羅竹風,他與趙紀彬、楊拱宸一同邀請顧頡剛。顧頡剛以書籍、古物、家具難以處理、家眷同行困難為由“敬向諸位誠懇要求,許我遲一年來”。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3卷)10月14日,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胡厚宣拜訪顧頡剛,邀請他任教復旦,教務長周谷城亦屢次延攬,顧頡剛深感“予現任大中國及誠明職,不為人所注目,亦足茍安。若任職復旦,則眾目所集,將使予生活不得安寧矣”,遂婉拒邀請。轉而應震旦大學之邀開設“專書研究”和“考證學”課程,每星期授課四小時。(《震旦大學教職員工名冊(六)》,上海市檔案館藏)顧頡剛婉拒復旦而允諾震旦,有一個很現實的原因。當時震旦地處徐匯而復旦孤懸江灣,自武康路乘公交車赴復旦上課,通勤時間高達三小時,非其體力所能堪。

縱使顧頡剛在誠明文學院、震旦大學、大中國圖書局三處供職,卻仍未完全解決生計問題。趙紀彬得知顧氏需要撫養(yǎng)三個孩子,家庭負擔極重,在治學上事業(yè)心又強,遂嘗試為他謀一個可以做研究又能補貼家用的工作。恰好當時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擬籌備興辦圖書館和博物館。(《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關于擬具本會1950年度業(yè)務計劃的報告》,上海市檔案館藏)經趙紀彬推薦,顧頡剛于1950年8月被聘為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委員,參與圖書館籌備委員會的工作。(孫秉良:《上海也是書?!?,《新民晚報》1996年12月17日,第14版)為方便處理文管會和大中國圖書局事務,顧頡剛獨自一人遷至多倫路明德坊十二號,每周居住三到四天,擺脫應酬和家庭瑣事的他,過上了一段安靜的讀書生活。(《顧頡剛讀書筆記》第4冊)

1951年6月,胡厚宣再度拜訪顧頡剛,告以華東教育部擬聘呂思勉和他任教復旦,“以復旦為一綜合大學,必須充實,且學生亦甚想讀書也”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原本,顧頡剛以為可以擔任歷史系兼任教授,每周僅需上課一天,遂爽快接受邀請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然而,當他接到聘書時卻發(fā)現將出任專任教授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,由此引出不少與校方的交涉。恰好,1951年下半年復旦歷史系高年級學生需參加土改,本擬排給顧頡剛的“史料整理”課停開,故接到聘書的顧頡剛始終未去上課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

對于開課,顧頡剛有自己的想法。1952年1月,復旦社會系主任劉咸致函顧頡剛,“欲其兼任社會系‘民俗學’三小時”,顧頡剛鑒于“史料整理”課遲遲未開,故建議將之停開,改開社會系的“中國民俗”課,或將之與“史料整理”課合并,開設“中國人民史料整理”課供歷史系、社會系學生選修。如此一來,顧頡剛在教授學生的同時,亦可“將舊作整理一過”,推進研究。針對該建議,校方決定由顧頡剛開設面向社會、歷史兩系二、三、四年級學生的選修課“中國民族史料”,每周六上兩個小時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然而,計劃歸計劃,這門課又因政治運動推遲。(《復旦大學同學做到思想改造與正課學習兩不誤》,《文匯報》1952年5月17日,第4版)

1952年開始的“三反五反”運動對顧頡剛本人影響亦不小。他作為大中國圖書局的“資方”需參加春季的“三反”運動,作為上海學院教授又需參加夏季的“五反”和“思想改造”運動。(《上海市書業(yè)同業(yè)公會籌備會會員入會申請書及會員登記調查表(大中國圖書局)》,上海市檔案館藏)顧頡剛雖受保護而順利過關,但亦深感“余以衰年,累經考驗。雖當事者施以寬大,精神終屬緊張,生活亦復脫節(jié)”。(《顧頡剛讀書筆記》第5冊)精神壓力漸增的他還面臨著生活負擔日益沉重的困境,當王伯祥來信約他撰寫《經學史》時,顧頡剛深感力不從心,表示“此事弟極所樂為,且已立一骨干。但勞于衣食,不可能獲得整段時間,終可望而不可即耳”。(《顧頡剛讀書筆記》第5冊)

《顧頡剛日記》書影

在如是境遇下,顧頡剛又因“子女成行,月虧百萬,若無周急濟窮之術,便將索我于枯魚之肆”而答應為地圖出版社編纂歷史地圖。(《顧頡剛讀書筆記》第5冊)不過,他參加編纂歷史地圖不僅是為了謀生,而且有發(fā)揮專長、貢獻社會的考慮。早在二十余年前,顧頡剛就意識到學問之余的工作永遠做不完,故“我只得取一點巧,凡是和我有關的事情總使它和自己愿意研究的學問發(fā)生些聯(lián)絡”。(《〈古史辨〉自序》)編纂歷史地圖亦是如此,他曾表示:“予年齡如許,不得不就自己崗位上做一個好的結束。今編《歷史地圖》,即是對社會之最好貢獻。而且此事作得好,生活自無問題。”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時人評價此舉指出:“顧先生在1952年在上海編了一部《中國歷史地圖》,想在地理沿革方面給歷史研究的同道一些幫助?!?span style="color: #7e8c8d;">(《在古書里做學問——訪顧頡剛先生》,《文匯報》1957年3月5日,第2版)縱使生活窘迫,顧頡剛從未放棄其“事業(yè)心”。

1952年9月,院系調整完成,上海學院取消。上海學院學委會劉俊民稱顧頡剛將被分配至復旦大學,當時有傳聞稱華東學委會擬將顧頡剛定為專任教授。顧頡剛感嘆“如此,則大中國只得全部放棄,文管會又不便領薪,只此一份薪水能顧我全家生活乎!”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于是開始四處奔走謀求保留兼任教職。在他寫給周谷城的信中提到:“剛將來自可專任復旦,但必須在一二年之后,否則大中國圖書局編輯所勢將垮臺”、“又剛任文管會職,前與李亞農先生談好計劃,若到復旦,勢必半途而廢,亦非忠于職務之道。又剛家庭開銷,月須八百單位;書籍分置數處,集合亦非易事。故甚望緩一二年再改專任,在此一二年中著手準備”。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3卷)

此處提到,顧頡剛家庭的月開銷是800單位,前揭大中國圖書局的工資為186單位,上海學院薪水為221單位,兩處的月收入僅為月開銷的一半。當時“在職員工資方面:最高為1400單位左右,最低為45單位,平均一般是在二、三百單位之間。生產工人:最高為550單位左右,最低為十幾個單位,平均一般在100單位”。(《上海解放前后工資問題史料(下)》)可見,顧頡剛在兩處的收入都不算低,但因為家庭開銷實在太高致使其無法免俗,試圖通過更多的兼職來保持收支平衡。

正因此,顧頡剛擔心專任復旦的薪水難以維持生計。在他寫給譚其驤的信中亦流露了上述想法,還補充一句道:“如復旦給我專任聘書,許剛請假一年(不到校,不取薪水),剛當于此一年中將《尚書今譯》一書盡量趕作(此書脫稿,可作史料整理課之范本),即不能作完,亦可完十之七八,其未完者明秋攜至復旦作完,則對于文管會三年薪水有一交代,剛心始安?!?span style="color: #7e8c8d;">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2卷)這表明,留出足夠多的時間以完成著述是顧頡剛的又一深層考慮。

這些年顧頡剛著書的時間、精力皆不足。1951年5月,顧頡剛已定出《尚書今譯》計劃:“《尚書》是我的專業(yè),又在誠明文學院教此課,所以所讀的以這一方面為多。如果我能照這樣做去,兩年之后《尚書今譯》的工作必可做完,那也是了卻三十年來的一樁心事?!?span style="color: #7e8c8d;">(《顧頡剛讀書筆記》第4冊)之后顧頡剛一直在推進此事,只是囿于精力有限而推進困難。上述種種情況表明,當時的顧頡剛疲于應付各類兼職和政治運動,為家庭生計發(fā)愁,時間、精力不足致使其研究事業(yè)難以推進。(朱洪濤:《“胡適批判”中的顧頡剛》)由此不難理解,當他收到復旦大學專職聘書時首先考慮的是如何妥善安排手頭工作,繼而是薪水能否維持家庭開銷,最后是盡力保護時間、精力推進研究。

在了解顧頡剛的顧慮后,復旦黨委書記兼副校長李正文仍爭取將他定為專任教授,許諾給他最高額的薪水,“擬接受予之捐書,一次給予四千八百單位,維持一年生活”,并特許他保留文管會顧問一職以支取津貼。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2卷)即便如此,顧頡剛仍堅持延期一年,他面見校長陳望道時提出“本年請假,明秋到?!薄暗叫:髮H窝芯坎柯殹?,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隨后又兩度致函陳望道重申上述請求,并保證“此事至速一年,故剛擬請先生等準假一年,俾得理清此兩事,自一九五三年九月后一心一意在復旦工作。否則三處奔波,勢必敷衍,有負委托,亦非為人民服務之道”。(《顧頡剛書信集》第3卷)最終,其延期請求獲得批準。(《顧頡剛日記》第7冊)

1953年8月,“中國歷史問題研究委員會”在北京成立。次月,該委員會舉行第一次委員會議,決定將原中國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擴展為古代、中古、近代三個機構,聘請陳寅恪、顧頡剛等知名史學家赴京工作。隨之,顧頡剛屢次接到邀請,于1954年同意北上,最終未在復旦開課,他與復旦未能再續(xù)前緣是時代變局下知識分子尋求政治立場、生活水準和學術理想平衡的體現。

四、結語

通觀顧頡剛的學術人生,可以很明顯地看到他有很強的學術 “事業(yè)心”,認真推進研究計劃,全身心投入閱讀和寫作。1978年,年屆85歲的他仍然制定了三年、五年、八年的工作計劃,其對學術之熱忱、工作之勤奮以及流露出的愛國情懷,令人肅然起敬。然而,變化的時局很難為顧頡剛提供安靜的學術世界,熱情、理想與現實碰撞往往使他深感無力,致使他在眾多兼職中往來周旋,在疲于奔命中耗費大量精力,難免為籌措家資而焦慮,為難以追求學問而內疚。當生活的內耗沖擊學術的安定感,當“事務”層面急躁的人格與“學問”層面鎮(zhèn)定的人格交戰(zhàn)時,他所心心念念的“全生命傾注于學問生活”成為永遠無法到達的彼方。

即使在戰(zhàn)爭與革命接踵而至的年代,向往學問生活的內心從未放棄研究事業(yè),亦從未拋下教育理想,這既是顧頡剛三度任教復旦的原因,亦是他最終前往中國科學院的緣由。雖然顧頡剛任教復旦的時間不長,但這些在炮火狼煙、經濟危機、政治變局背景下仍舊弦歌不輟的往事從未消逝,向世人述說著一代知識分子對學術事業(yè)的熱忱與堅守。

    責任編輯:彭珊珊
    圖片編輯:張穎
    校對:施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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