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久以來，建筑師不僅肩負著人類生活空間的規(guī)劃設計，還會進行充滿想象力和前瞻性的藝術創(chuàng)作。但受限于各種現實因素，這類先鋒性創(chuàng)作往往止步于圖紙之上。電子游戲作為一種高級的媒介形式，具備將這類作品“落地”的潛力。設計師可以在游戲中打造一片沉浸式空間，讓玩家“親身體驗”。

《控制》游戲畫面，“最古老之屋”的內部景象。圖片來源：Remedy Entertainment

這正是游戲設計與建筑學之間的交匯點。一方面，虛擬世界讓這些幻想中的建筑結構成為了可能。

另一方面，通過復刻現實生活中的真實建筑，讓那些原本只對少數人開放的神秘空間，向“所有人”敞開大門。比如位于美國紐約托馬斯街33號（33 Thomas Street）的摩天大樓。

這里曾是美國最大的電信樞紐，如今已成為國家安全局（National Security Agency 簡稱：NSA）的重要監(jiān)聽站點。這是一座粗野主義風格的混凝土建筑，巍峨高聳，建筑外部鮮有開口。它猶如一個不可穿透的龐然大物，籠罩一股神秘氣息。

《控制》（Control）中“最古老之屋”的外觀（右），靈感來源于紐約市的摩天大樓——33 Thomas Street（左）。圖片來源：攝影師 Julienne Schaer。

2019年上線的冒險游戲《控制》（Control）正是受到這棟建筑的啟發(fā)。該游戲的背景設置在聯(lián)邦控制局總部（Federal Bureau of Control）（游戲中又被稱為“最古老之屋”），玩家在大樓內部穿行，探索完成游戲任務。游戲體驗被包裹在神秘的敘事之下，巧妙地將建筑物空間與想象力相融合。游戲《控制》就是一個典型案例，它不僅展示了現實生活中的建筑是如何啟發(fā)電子游戲創(chuàng)作，又通過游戲世界拓展了建筑體驗。

電子游戲研究領域的著名學者亨利·詹金斯教授（Henry Jenkins）將游戲設計稱為“一種敘事性建筑（narrative architecture）”，他認為：“游戲設計師不僅在講述故事；還在構建世界、雕塑空間?！?/p>

在電子游戲中，建筑結構與元素不是無關緊要的背景畫面，而是情節(jié)發(fā)展的重要部分。將故事元素融入空間設計，從而增強玩家體驗，又被稱為環(huán)境敘事（environmental storytelling）。比如在游戲《控制》中，建筑不僅是一處游戲場景。設計師將科技、奇幻和驚悚等主題融入空間設計，通過建筑結構、裝飾圖案與細節(jié)元素呈現出來。

在電子游戲打造的虛擬世界中，建筑設計可以不受物理規(guī)律、時間和空間的限制。傳統(tǒng)建筑學卻不得不面對這些條條框框。盡管如此，傳統(tǒng)建筑師們從未退縮，依然醉心于創(chuàng)作那些充滿前瞻性、打破規(guī)則的藝術作品。他們的創(chuàng)作動機各不相同，有的旨在挑戰(zhàn)既有的設計規(guī)范，有的致力于探索獨特的個人設計語言，還有的希望將建筑學院轉型為理想主義思辨的中心。

空想建筑（visionary architecture）在造型、靈感與主題上都極為多樣。例如，蘇聯(lián)建筑師伊斯坎德爾·加利莫夫（Iskander Galimov）在1988年設計的《神廟之城》（Temple City），嘗試表達記憶、失落以及不斷變化的城市等主題。

《神廟之城》（Temple City，1988）。圖片來源：Iskander Galimov / Wikimedia

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的英國，建筑團體Archigram提出了《行走之城》（Walking City）的概念，即一個可以移動的城市。這一激進的構想恰恰折射了冷戰(zhàn)時期工業(yè)城市期望規(guī)避危險的需求。

再往前看，1758年，法國建筑師夏爾-弗朗索瓦·里巴爾（Charles-Fran?ois Ribart）提出了“大象紀念碑（elephant monument）”的設計方案——一座擬建于巴黎市中心、用于紀念路易十五國王的宏偉建筑（如今該地是凱旋門所在地）。

《凱旋之象紀念碑》（L’ElephantTriomphal），夏爾-弗朗索瓦·里巴爾（Charles-Fran?ois Ribart）設計，由皮埃爾·帕特（Pierre Patte）于1758年繪制。圖片來源：Wikimedia Commons

有些建筑設計直接以物體或動物為靈感進行創(chuàng)作，這類設計被稱為“鴨子建筑（duck architecture）”。在現實世界中，它們既能吸引眼球，又帶有一種幽默諷刺的意味。

盡管這些富有遠見、激進先鋒的建筑理念常常回應著真實的社會問題，但它們仍舊被視為“紙上建筑（paper architecture）”，即“概念極佳，但無法實現”的設計。但是這些“不合常理”的建筑卻可以在電子游戲中擁有一席之地。借助游戲的力量，這些作品得以“重獲新生”，成為供玩家體驗的虛擬場景。它們在虛擬世界中變得“真實可感”。

事實上，已經有游戲在嘗試融入這些“不可能的建筑”。比如《紀念碑谷》（Monument Valley）與《多重花園》（Manifold Garden），都深受M.C.埃舍爾（M.C.Escher）超現實主義繪畫的啟發(fā)。

《上升與下降》（Ascending and Descending）。圖片來源：M.C.埃舍爾，1960年 / Wikimedia

電子游戲設計師們大多不具備建筑學背景，可能也不了解這些先鋒建筑設計。與此同時，建筑師也在不斷探索新的工具，以實現那些幻想中的設計。由此可見，建筑學與電子游戲的對話顯得尤為必要，這或許能彌合彼此的鴻溝，讓兩個領域相互啟發(fā)、共同成長。

（本文選編自The University of Melbourne，原文標題“電子游戲正在構建超越物理法則的世界”《Video games are building worlds beyond the laws of physics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