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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侵華日本鬼子兵，我想找到中國的救命恩人
原創(chuàng)：止小戈
口述：元山俊美
作者：元山里子
編輯：尹廣料
排版：巖溫香
史實審查：裴源
每年8月15日，看到日本政要到靖國神社里去參拜，我都氣憤不已。那些像東條英機一樣的戰(zhàn)犯，有什么資格被參拜？
盡管我也如他們一樣，曾是一名日本鬼子兵，在中國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。
我活著，就是為了懺悔和救贖，對我們國家曾經(jīng)傷害過的人民。
1
我叫元山俊美，出生于日本江津市一個普通的農(nóng)民家庭。初三那年，家鄉(xiāng)遭到臺風襲擊，農(nóng)作物全被摧毀，房子也塌了。
我只得轉(zhuǎn)到火車司機學校半工半讀，每周兩次課，其余時間全部用于勞動。
三年后，我考取蒸汽機車副司機的執(zhí)照。
就在我準備考司機時，19歲的我收到一紙強制征兵令，成為了一名日本侵華士兵，那是1940年的冬天。
臨別那天，家鄉(xiāng)突然大雪紛飛，雙胞胎妹妹偷偷對我說：但愿大雪再厲害些，火車無法開動，哥哥就可以不走了。
父母囑咐我，將來一定要保護好體格羸弱的妹妹。那時候的日本父母們，送子出征時最忌諱說“你一定要活著回來”，因為那意味著懦弱，對天皇會不夠盡忠。
妹妹一路送我到車站，火車開動時，機靈妹妹悄悄在我耳邊說：“阿哥，你可一定要活著回來呀?！?/p>
火車吐著白煙，越開越快，妹妹孤單的身影漸漸消失。我們被送到了宇品軍港，從這里乘船前往中國。
離開日本前，一位將軍來訓話，他說現(xiàn)在亞洲只有日本和中國兩個獨立的國家，如果中國淪陷，下一個殖民地就是日本。
日本唯一的出路就是全民武裝起來，抵抗侵略！
新兵們被將軍的話激憤起來，高喊：“打倒英美！”
將軍還說：“這就是我們要跑到遙遠的中國去打仗的原因，幫助中國建立一個獨立的國家。”
我當時聽得熱血沸騰，以為要去挽救被帝國主義瓜分的亞洲。年輕的我就是抱著這樣一種神圣的想法來到了中國。
老兵們還發(fā)明了五花八門的侮辱新兵游戲，把新兵的自尊一點點剝奪，最終讓他們失去人性，變成戰(zhàn)爭機器，還美其名曰“鍛造軍人精神”。
有次我的一位伙伴生病了，吃飯時我看到碗里有蛋黃，便偷偷藏起來打算帶給他吃。結(jié)果被一名老兵發(fā)現(xiàn)，將蛋黃打落在地，訓斥道：“怎么能把好東西給病號，沒用的人不配吃?！?/p>
接著我又被打了一頓耳光，直到老兵手疼才說：“掉在地上的蛋黃，可以給他吃了?！?/p>
在無情的訓練中，連同情都被剝奪。
三個月的非人訓練后，我被劃為技術(shù)兵種，分配到哈爾濱郊外的日本關(guān)東軍鐵道兵第三聯(lián)隊，在一位老兵司機手下?lián)胃彼緳C，負責軍火運輸。不用上戰(zhàn)場，可以躲過血腥的廝殺，我感到很慶幸。
一天，一匹馬受到火車汽笛驚嚇，拉著車向火車狂奔而來。趕車人拉不住，我趕緊拉起剎車桿，但最終還是撞上了?；疖囃Ｏ潞?，馬被撞死，馬車也被撞得粉碎，趕車人被壓斷了一條胳膊。
我趕緊跑去救人，忽然屁股上被踢了一腳，跌了個嘴啃泥。
老兵司機冷笑著問我：“你想救他？”
我回答道：“他受了重傷，我們得把他送去醫(yī)治?！?/p>
話音未落，老兵連續(xù)幾個巴掌打到我的臉上，吼道：“你今天救了這個中國人，不僅是你，連我也要受到最嚴厲的處罰。如果將我們送到前線最危險的地方，你我的死期就到了?！?/p>
對中國人必須見死不救，這條不成文的命令，是要杜絕我們與中國人產(chǎn)生任何一點感情。軍國主義者利用人的求生的欲望，把我們僅有的一點人性都掐滅掉。
我不敢相信，如果真到了戰(zhàn)場前線我該怎么辦？
6月27日晚，我們按命令組成7人小隊潛入湖南的衡陽車站，破壞鐵路設(shè)施，阻斷中國軍隊撤退路線。
夜幕中看不到半點星光，我們用繃帶把帶著死亡光亮的刺刀裹起來，以免刺刀反光或碰撞出聲，而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我們這些鐵道兵，雖然到中國已經(jīng)好幾年了，但從未與中國士兵短兵相接過，個個提心吊膽，謹慎前行。
走出一個山谷后，我們看到了衡陽車站的燈光，大家驟然緊張起來，腿都有點顫抖。我們慢慢往車站方向靠近，越接近車站，腿越抖得厲害。突然，不知道誰的水壺“砰”一聲掉到地上，碰到石頭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。
中國軍隊的崗哨被響聲驚動，高喊：“什么人？口令！”
我們被發(fā)現(xiàn)了，拼命往回逃跑。緊接著槍聲、炮聲響起，子彈嗖嗖地飛過來，炮彈在周圍炸開。
突然，身邊一名士兵被炸飛，彈片割開他的腹部。他一邊抓著自己往外流的腸子，一邊凄厲地喊道：“這就是天皇給我的報酬嗎？見鬼去吧！”
我一下驚呆了，在日本，天皇是絕對不可質(zhì)疑的神圣偶像。但那句飽含痛恨的嘶喊，從此在我腦中盤旋。
1944年8月初，日軍攻進衡陽市區(qū)。我隨部隊進入城中，到處都是殘垣斷壁，硝煙彌漫，尸體堆積如山，血腥味充斥著整個衡陽城。
看著慘烈的戰(zhàn)場，我不知道我們到底在干什么？我們?yōu)槭裁匆h離故鄉(xiāng)和親人來這里殺人或被殺？
4
衡陽淪陷前，早已橋毀路斷，沒有一條完整的道路，也沒留下一粒糧食，這樣的破壞沒有當?shù)氐睦习傩諈⑴c，幾乎不可能完成。
可見中國老百姓對我們到底有著多大的仇恨和決心，我們這些野蠻的入侵者，還有什么勝利可言？
我被派到冷水灘據(jù)點，看管四名中國游擊隊員，只見四個人的手被繩子綁在一起，如果有人試圖跳水逃跑，就會把別人也拖下水，這樣誰也跑不掉。
老大名叫卞慶，其他三人都很年輕，我的任務(wù)就是24小時在舢板上看管他們。他們從小生長在水邊，非常適應(yīng)這樣的船上生活，而我一直在暈船。
他們竟教我怎樣保持平衡，用什么姿勢吃飯，才不會暈嘔，甚至他們還教我說中國話。幾天下來，我感到自己有點錯位了，好像是跟四位朋友在一起生活。
沒過幾天，忽然傳來命令，讓我們放棄據(jù)點，準備全體撤退與大部隊會合。大隊長命令我：“處理掉他們。”
我心想他們跟我一樣，都是有血有肉的人，有父母、兄弟姐妹，卞慶還有妻子和兒子。所以下定決心放他們走。
傍晚時，我解開卞慶等人的繩索，對他們說：“你們走吧。”卞慶睜大眼睛，懷疑地對我說：“等我們上岸以后，你再從背后開槍打死我們？”
“天黑后，我睡覺，你們走?！蔽腋嬖V卞慶。
晚上我到船艙假裝睡下，聽見他們悄悄走了。我突然如釋重負，感到很欣慰，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對得起良心的事。
第二天破曉時，我從舢板上起來，在一層薄霧中，突然看到卞慶他們四人匆匆走來。我緊張起來，一瞬間腦里閃過一個念頭：“難道他們武裝起來回來殺我了？”
可是等我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，是一種人與人之間不必用語言就可以傳達的友善之色。
頓時我放心了，手中緊握的槍也放了下來。卞慶從破舊的衣服下拿出一瓶老酒，旁邊的年輕人拿出幾個破口碗。
卞慶往破碗里倒?jié)M了老酒，然后說：“我們沒什么好東西感謝救命之恩，就用這碗老酒代表我們的感謝吧?！?/p>
然后，卞慶四人齊聲說：“為元山干杯！”
這是我在中國五年中，第一次喝中國老酒，也是我24歲第一次喝老酒。
此后，我一生再沒喝過日本清酒，也不喝洋酒，只喝中國老酒。
5
1945年1月，我被分配到洞庭湖運輸隊，負責押運被強行征用的中國民船運送軍需。
大多押運兵對船夫常常又打又罵，有時候連飯也不讓吃。我一直感到對不起中國人民，對船夫們很和藹，不催趕，不逼迫。他們也感受到了我的善意。
一天船隊走到湖中央時，突然槍聲大作，我一時不知所措，只聽子彈在周圍亂飛，湖上沒有躲藏的地方，即使跳進水里，也隨時都有被擊斃的可能。
就在這個關(guān)鍵時刻，船老大悄悄拉了下我的衣袖，打開船板，暗示我與他們一起躲進船艙底下，我這才有幸撿了一條命。
這次襲擊，好幾個日軍押運兵都被打死，有的跳進湖里，再也沒有浮起來。
我真沒想到，我對船夫們那點小小的關(guān)心，就得到他們?nèi)绱嘶貓?。我想起東北那位被壓斷胳膊的車夫，內(nèi)心充滿愧疚。
后來我時常與船夫一起搖櫓，他們還教了我船工喊拉纖的號子。我知道船老大他們都缺鹽，就從日軍軍需處偷了一些食鹽，悄悄送給他們。
偷鹽事件暴露后，中隊長將我狠狠打了一頓，我氣鼓鼓沒回宿舍，在船上和船夫住了一夜。心想這些鹽本就是中國的，我只是還他們一點點，有什么不對。雖然被打了，但我還是感覺做了一件人做的事，很開心。
但我第二天就被強行押送到了文明鋪據(jù)點，雖然大戰(zhàn)已停，但這里仍是最危險之地，生死只能由命了。
我在這里惶惶不可終日呆了四個多月，1945年8月18日下午，我正在搬運殘缺不全的武器，一位參謀長騎馬過來對我說：“你是哪個部隊的，武器已經(jīng)沒用了，丟掉吧。戰(zhàn)爭結(jié)束了，我們敗了，回日本吧?！?/p>
原來早在3天前，8月15日，日本天皇就廣播了《停戰(zhàn)詔書》，宣布：日本，無條件投降！
，我也終于得以脫掉令我討厭的軍裝。我依然記得當年入伍時，不愿意穿軍裝回家鄉(xiāng)，也不愿穿軍裝和母親合影。
文明鋪遠方的山巒、身邊的丘陵變得那樣美麗，樹木的葉子散發(fā)著綠色的光澤。一個念頭占據(jù)了我的腦海：
我，活下來了！我，可以回家了！
6
活下來的我們都變成了俘虜。剛開始部隊還有一些存糧，十幾天過后，已經(jīng)到了吃早無晚的地步。平時傲慢的日本軍官們也放下身段，動員大家一起想辦法。
有人建議：我們可以給中國人干活，賣苦力換口糧。
可中國人恨透了我們，哪那么容易獲得幫助。我突然想起了押運船的薛老大，他們那么善良，對我不會見死不救的。
我到湖邊一打聽，居然有不少人認識他。雖然他不在，船工們還是接待了我，其他幾個得到過鹽的船老大也過來見了我。
他們得知我們沒飯吃了，同情地說：鬼子們放下武器，就是一般老百姓。元山當時幫過我們，也不能看著他們餓死。
我和他們提出，我們這些俘虜可以給他們干活，只要給口糧吃就行。
幾個船老大先商量了一陣，又派人去找附近的鄉(xiāng)紳和一些頭面人物商量，最后讓我們?nèi)バ蘼?，條件是干一天活，發(fā)一天糧食。
因為船老大們對我的信任，我成了日軍中隊的領(lǐng)導，帶領(lǐng)日本兵戰(zhàn)俘
去給中國老百姓修路，修路發(fā)的糧食很充足，只是下雨天干不了活，就沒有糧。
其他中隊的日本兵，也想模仿我們，不過他們沒有像船老大一樣的朋友。因為吃不上飯，日本兵戰(zhàn)俘也有少數(shù)餓死、病死。
雖然做苦力，每天勞動量很大，但當時我們并不覺得苦。我們?nèi)哲妬淼街袊赶碌淖镄校@豈能是做苦力就能償還得清的？
當時我們每個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希望——回家。
對于我而言，用自己的勞動換取糧食，與戰(zhàn)場送死、當炮灰的那種恐懼相比，簡直是一種解脫。
薛老大還曾多次派船工給我們送來鹽和大米，他給我捎來一句話：“元山，一定要堅持住，堅持到回家的那天?！?/p>
12月29日，我終于踏上了回家之路，
在連云港上船的那一刻，薛老大、卞慶、船工、那只殘破的酒碗，在我腦中一一閃過。
中國人的寬容和善良，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。
當船越過中國領(lǐng)?；€時，我和幾個士兵來到夾板，朝中國的山川深深地鞠躬。我們是日本軍國主義的“鬼子”，我們對中國充滿愧疚。
我暗自發(fā)誓，為了這些曾被我們國家傷害過的人民，必須做點什么來補償他們。
7
1946年1月2日，我終于到達日本舞鶴港。
破舊的輪船緩緩駛?cè)胛楮Q港，氣氛冷冷清清，
岸邊碼頭的一面墻上，貼著船上士兵的名字。岸邊的親人，焦慮地尋找著。
那些等不到兒子的絕望母親、等來丈夫骨灰的寡婦，更加使整個港口沉浸在悲情的氛圍中。
我遠遠地看到母親，她的頭發(fā)已經(jīng)花白，穿著一件打了補丁的黑白小葉子紋樣的日常和服，拎著一個用藍染方塊布結(jié)好的四四方方的包袱，日語里叫“重箱”，這在接士兵的人群中，是一個令人羨慕的東西。
母親為了裝滿這個重箱，足足存了半年。母親來不及擦眼淚，趕緊招呼我去吃重箱的食物，我舍不得自己吃，招呼小分隊10個歸國戰(zhàn)友一起吃。
重箱最底層是芥菜葉包飯團，中間是豆渣與土豆泥拌在一起的日式沙拉，最上一層是煮熟的黑豆、蠶豆和紅豆。在日本，黑豆代表和平，蠶豆代表自由，紅豆代表開運。
五年沒有吃過家鄉(xiāng)菜的戰(zhàn)友們眼冒綠光，那飯團的美味讓大家舌頭都顫抖了。多年后，每次戰(zhàn)友相聚，都不會忘記母親的飯團和象征和平自由的豆子。
除了重箱，母親還帶了一根生的白蘿卜，這是當時最好的維生素補給品。而我除了一身舊衣服、一個坑坑洼洼的鋁飯盒和一個凹凸不平的軍用水壺，一無所有。
在回家鄉(xiāng)的火車上，母親才告訴我，父親已經(jīng)去世了，家里沒有勞動力，妹妹拼命干活，結(jié)果重活把妹妹的腰壓彎了，再也直不起來了。
沿路到處是殘破的房屋，我回到家，打開柜子，昔日值錢的衣物全都沒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國債單據(jù)。
我先到陵園看了看父親，才去看臥床不起的妹妹。妹妹有些艱難地側(cè)過身來，只見心愛的妹妹身體變形了，駝著背，比原來矮了20厘米，像蝦米一樣。
我強忍著內(nèi)心的悲痛，微笑著對妹妹說：“我現(xiàn)在活著回來了，這也要感謝你的祝福。媽媽說，你不停歇的為我祈禱，所以我才能活著回來......”
看著殘破的家鄉(xiāng)，臥病在床的妹妹，想著
侵略戰(zhàn)爭把日本千萬無辜百姓變成骨灰回來，這時候，天皇軍國主義者們?yōu)槭裁床蝗テ矢棺詺ⅲ?/p>
8
戰(zhàn)后的日本政府已經(jīng)癱瘓，但我來不及多想，全部精力都用在給妹妹治病上，經(jīng)常背著妹妹到各處去尋醫(yī)問藥。三個月后，妹妹雖然腰不能直立，但終于可以走路不用臥床了。
領(lǐng)居的大兒子在中國戰(zhàn)死，每次見我都說：“
要是我兒子還活著，該多好呀，我們就有靠山了?！?/p>
幾年后，妹妹身體基本恢復，生活能夠自理，也找到善良的丈夫，我才決定離開家前往東京，找到鐵道部要求恢復工作。
在東京，我親身體會了戰(zhàn)敗國的道德衰敗和恥辱。
恢復工作之路異常曲折，我和之前的戰(zhàn)友慢慢取得聯(lián)系，大家聊得最多的竟然是日本共產(chǎn)黨。
那是日本當時唯一為底層民眾著想的黨，經(jīng)過深思熟慮，我決定加入日本共產(chǎn)黨，同時將畢生精力和收入都投入到各種反戰(zhàn)活動中，以揭露日軍在華的罪行。
上世紀90年代，我們組建了一個“揭露731部隊罪行之會”。日本731部隊在中國，用中國人進行活體實驗，但這慘絕人寰的罪行，大多日本人并不知道。
展覽舉辦后，起到了很好的宣傳效果。當然也引起了日本右翼分子的關(guān)注，電話騷擾、恐嚇、謾罵、人身傷害。在演講時，我還被人從展臺上狠狠推下，差點沒命。
展覽困難重重，但我們堅持了下來，一直延續(xù)到今天，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日軍曾經(jīng)在中國的種種罪行，特別是對年輕的學生有很好的宣傳作用。
每年8月15日，當看到日本政要到靖國神社里去參拜，我都氣憤不已。那些像東條英機一樣的戰(zhàn)犯，有什么資格被參拜？我們四處游行抗議、演講宣傳，抵制那些右翼分子參拜靖國神社。
我想，要解決靖國神社問題最好的辦法，就是取消靖國神社，讓那些士兵回家。不要讓那些無辜士兵的靈魂，還要再被國家利用。
中日建交后，我曾先后39次來到中國，想要尋找當初幫助過我的船工薛老大、卞慶他們，但一直杳無音訊。
2000年3月12日，時隔五十多年后，我?guī)е?00棵日本櫻花樹樹苗，再次到文明鋪。與文明鋪的學生們，一起種下和平幼苗。
我知道，這些櫻花當然不可能撫平曾經(jīng)的傷痛。我到文明鋪種櫻花，是想告訴這里的人民，當年侵略過這里的一些人，正在反省和懺悔。
后來，我收到了一些中國人的來信，有位70多歲的老人說：元山俊美的到訪，我在理性上表示歡迎，但情感方面卻無法歡迎。
確實，正如另一位89歲的中國老人，在信中用強調(diào)的口氣說：日本政府應(yīng)該像元山俊美這樣不忘歷史，鼓起勇氣，到中國來向中國人民謝罪。
我的有生之年等不到那天，我將種櫻花的照片掛在家中最顯目的地方，時刻提醒每一個看到的人，我們的救贖之路還未完成。
后記
2002年，元山俊美去世。2019年，他中日混血的妻子元山里子根據(jù)他的回憶錄，出版發(fā)行了《他和我的東瀛物語》一書。
元山里子一直惦記著丈夫心中的遺憾，她想替亡夫達成所愿：“希望有人能提供那位姓薛的船老大和卞慶（音）4位農(nóng)民的線索。明年是元山捐贈櫻花20年，明年櫻花盛開的時候，我期待著在櫻花樹下與他們相見?！?/p>
文中照片除資料圖外，由元山里子提供
⊙文章版權(quán)歸《龍哥的戰(zhàn)場》所有。未經(jīng)授權(quán)不可轉(zhuǎn)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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